前言

荀慧生（1900—1968）是中国最杰出的京剧表演艺术家之一，与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并称京剧“四大名旦”。他创始的荀派艺术在京剧程式化表演的基础上，融入了大量生活化的表演，开创了京剧程式化表演的新境界。他的表演以感情色彩浓郁、富于青春气息而著称于世，成名之后效法者众多，20世纪30年代以来，戏曲界一直流行着“十旦九荀”之说。原版阅读

京剧史家王家熙是研究荀慧生的专家，他认为京剧旦角艺术中，荀慧生当得起“两最”之誉：“一是戏路最宽，举凡青衣、花旦、刀马旦各种类型的骨子戏样样皆精，跷功卓越，文武昆乱不挡，还擅反串小生；二是新戏最多，他一生创作、改编的新剧目，正式公演过的有90余出，而得以保留或产生过影响的就有45出以上。”王家熙：《京剧老唱片赏鉴》，《中国京剧》，2005年第9期。原版阅读

正式出版的荀慧生演出剧目有1962年10月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荀慧生演出剧本选集》（两集）及1982年2月出版的《荀慧生演出剧本选》。前者整理出版了《红楼二尤》《勘玉钏》《红娘》《荀灌娘》《金玉奴》《卓文君》《花田错》《辛安驿》《元宵谜》《香罗带》《钗头凤》《杜十娘》等12种剧目，后者收录1962年版的7个常演剧目，新增加了《大英节烈》《玉堂春》《绣襦记》《霍小玉》《晴雯》等5种剧目。原版阅读

此次出版的剧本选自荀慧生家人捐赠给北京戏曲艺术职业学院的手抄剧本，剧本封面均标有“小留香馆”，此系荀慧生的书斋名，他的别号亦称“小留香馆主人”。挑选原则是专门为荀慧生创作、演出的未出版过的完整剧本。在选择的19个剧目中，还是有《钗头凤》《元宵谜》《绣襦记》《晴雯》等4种与已经出版的剧本重复，但是较之已经出版的剧本，这些剧本版本更老，关目、曲白均有较大不同，对于研究荀慧生剧目改编发展有一定的文献意义。原版阅读

根据陶君起的《京剧剧目初探》、曾白融的《京剧剧目词典》及《小留香馆日记》综合分析，这些剧目中可认定为陈墨香（1884—1942）编写的有《绣襦记》《钗头凤》《柳如是》《埋香幻》《荆钗记》《妒妇诀》《护花铃》《平儿》《慎鸾交》《双妻鉴》《婚姻魔障》（《三请樊梨花》）等11种。荀慧生在20世纪60年代发表的《谈整理老戏和丰富上演剧目》中谈到他和陈墨香编了很多“本戏”，他举例中提到《扬州梦》《晴雯》，和宝堂主编：《荀慧生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2014年1月版，第109页。可见这两种也是陈墨香为荀慧生编写的新戏。《西湖主》为荀慧生第一部新剧，演出于1921年，现存有1922年的百代唱片，编剧杨尘因。苏少卿：《现代四大名旦之比较——征文揭晓第一》，见和宝堂主编：《荀慧生艺术评论集》，中国戏剧出版社，2016年1月版，第176页。《元宵谜》为舒舍予、张冥飞合编。其余一部《代夫媒》，据曾白融的《京剧剧目词典》所录词条，“1939年6月首演于庆乐剧院。陈墨香根据清人《四云亭》弹词改编”曾白融：《京剧剧目词典》，中国戏剧出版社，1989年6月版，第903页。。荀慧生在《编剧琐谈》中谈到与陈墨香的合作，“从1924年我演出全本《玉堂春》合作起，直到1935年。这11年共写出了45出戏……”苏少卿：《现代四大名旦之比较——征文揭晓第一》，见和宝堂主编：《荀慧生艺术评论集》，中国戏剧出版社，2016年1月版，第102页。1935年之后，陈墨香编剧的《晴雯》首演于1937年3月21日，因此有可能更晚排演的《代夫媒》亦出自陈墨香之手。此外《痴情妇》在《京剧剧目词典》中有词条，没有编剧说明，《回龙床》和《勇节图》在两个剧目词典中都没有收录，亦不见于相关研究资料。原版阅读

由此可见，这些剧目基本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新编剧目，在整理过程中，我们深切地感受到剧本所散发出的时代气息。由于荀慧生擅长饰演柔弱善良的痴情少妇与清纯可爱的小家碧玉，这些剧本多塑造的是市井民间、寻常巷陌的女子，通过她们爱情婚姻的曲折坎坷，表现她们的钟情与无奈，她们的愤懑与抗争。在她们身上我们能够发现女性意识的萌动与觉醒。《婚姻魔障》中樊梨花的丫鬟说：“如今是自由结婚的年头，您别受他们的家庭专制”，“杨凡是专制家庭父母给您订的婚姻，您跟姑老爷是自由恋爱”，鼓励樊梨花大胆追求幸福；《勇节图》中的白玉楼武艺高强，嫁为人妇，依然“抛头露面”带领婢女郊外猎游。后为奸人所谋，她只身杀人复仇，远走他乡，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柳如是》中的妓女柳如是在改朝换代之际，面对软弱的士人、邪恶的无赖，勇敢地站出来，表现出爱国之情，堪称女中丈夫；《护花铃》的陈三娘路见不平，设计营救被残害的婢女，她装神弄鬼，上演“戏中戏”，可谓机智多谋；即使是饱受封建家长欺凌的唐蕙仙（《钗头凤》）也能慧眼识人，反对迷信，而非一味依附、顺从，自我萎缩。原版阅读

荀慧生在《编剧琐谈》中谈到他与陈墨香合作编剧的方式：先由陈墨香拟出全剧提纲，有一个初步的设计，然后二人一起研究剧中角色性格、重要场次以及唱、念、做的安排。再经过研究、修补之后作为初稿。之后在排演和演出中，继续修订不妥之处，经过一段时间的锤炼，才能够定稿。据《小留香馆日记》，《柳如是》首演于1929年1月22日，但是在1931年12月3日的日记中，记有“下午三时起，与敬老删改《柳如是》戏词穿插”荀慧生著，和宝堂编订：《小留香馆日记》，中国戏剧出版社，2016年1月版，第196页。敬老即陈墨香。。他们的合作非常成功，荀慧生能够帮助陈墨香熟悉舞台，陈墨香能够尽量凸显荀慧生的个人气质与表演特色，写出适合荀慧生的剧本。二者在创作中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原版阅读

长期的演出实践经验使荀慧生形成剧本创作的法则，他首先要求剧本思想内容好，给人审美感受；其次要求戏剧结构丝丝入扣，不能前紧后松，虎头蛇尾，戏剧布局要曲折委婉；其三要处理好主要场次和次要场次，冷热相间，做到场场有戏，人人有戏，鼓起观众寻奇探胜的心情，同时要给观众消化的机会，不要在胃满肠肥的时候端出燕窝鱼翅；其四要求唱词不要艰深古奥，观众不明白，曲高则和寡，正所谓“文大用不上，文小也不行”；其五要使演员有用武之地。原版阅读

此次出版的19个剧目可以印证荀慧生的创作法则，从主题思想、戏剧结构、场次安排、人物塑造，具体到唱、念、做、打的设计，均可以看到创作者的精心设计，细致揣摩。尤其我们选择的4个较早版本的剧目，结合最后定稿，可以看到加工修订的过程，对于理解荀慧生的创作理念大有裨益。原版阅读

小留香馆京剧手抄本在抄写时采用唱、念、做连排样式，以括号标记唱、念、做、打，没有标点，人物名称用简称。在编辑过程中，为了便于读者阅读，我们采用分排样式，添加了标点，人物名字用全称。此外，在尽量保持剧本原貌的基础上，我们将繁体字变为简体字，将一些不再通用的、易引起歧义的异体字变为规范的简体字，纠正明显的错字，统一了唱、念、做、打的标识。原版阅读

丁琳、白莲参与了本书的审校工作。原版阅读

薛晓金原版阅读

2017年7月原版阅读